一千三百三十章 大耐宰相(三更合一)_寒门宰相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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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千三百三十章 大耐宰相(三更合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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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”

“论熙宁元丰新法得失。”

章越取疏交给一旁内侍,内侍交给垂帘内的高太后。

垂帘后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。

高太后道:“卿可知老身每日寅时便起身诵经?《华严经》有云:心如工画师,能画诸世间。”

“司马光十数年如一日言新法不可行,其心光明正大。他曾与老身道免役钱纵有微利,终是坏朝廷纲纪!差役虽苦,犹存忠厚之风。”

当然从章越角度也可以理解太后为何要废除新法,新党官员都是官家一手提拔起来,她使唤不动。

反而旧党官员被新党压迫久了。她唯有可以利用旧党急于上位,打倒新党,更新人事来达到控制朝政的目的。

这是一条想都不要想,就可以轻易达到目的的办法,所以无论高太后内里是否反对新法,其内在原因都不重要。

新党唯一能抗衡的办法,只有打好太子这张牌。但是不等于表面文章不办,人心支持也是至关重要。

面对司马光打‘祖宗之法’这张牌,章越要再从传统新党角度叙事,就容易落于下风。

章越谋划了一番,奏对道:“臣食君之禄二十载,唯知'以民为本'四字。用百姓骸骨垒忠厚,臣不知是有这个办法。”

“司马君实是君子,臣始终也如太后般相信其心是光明正大的。但他脱离地方太久,十五年埋头著书,怎知天下民生几何?其执拗在臣看来如当年王介甫无二。”

司马光的上疏,有个一如既往的套路‘臣光故曰’。

当然重要支撑,还是司马光的人格魅力和道德楷模。许多新党中人如蒲宗孟,都质疑过司马光人品言:“人才半为司马光邪说所坏”。结果被官家怒喷“只辞枢密一节,朕自即位以来,唯见此一人;他人,则虽迫之使去,亦不肯矣。”

对政敌或政见不合的人污名化或泼脏水,这是人之常情。但此举容易影响到你的判断,你的客观性。

如果章越要在人品上质疑司马光的动作,肯定被高太后嗤之以鼻。你章越不是在怀疑司马光的人品,而是怀疑高太后看人的眼光。

章越继续道:“臣记得《孟子》中有'民为贵'一章,臣曾问程颐:'仁政可计量否?'程颐答曰:'活民几何,即仁政几何。'愿太后以稚凤慧眼为镜,莫使青史独照垂帘。”

对付祖宗之法的办法,就是尽废新法引发经济民生动荡怎么办。

高太后看了章越所拟奏疏,废了免役法不说国库一年少了数百万贯的进项,还有建州茶税及苏杭机户都仰赖于免役法,这怎么办?曾布更整理出《役法源流考》,驳斥了司马光恢复旧法。

高太后是要夺权,但更大的前提就是坐稳这个天下。

一旦天下不安,百姓如沸,她也是坐如针毡啊。

高太后迟疑片刻道:“太子仁孝聪慧,又有程伊川这等大儒教导,假以时日必成尧舜之君。”

高太后这话已是半妥协了。

章越微微一笑,他知道已是达到目的了,这时候不是趁势加一把火,而是留待下一次再讲。

再咄咄逼人,容易遭人烦。

人嘛都是既讲道理,也讲感情的,火候一定要把握好。

章越道:“太子殿下全仰仗太后指点,臣先告退。”

垂帘高太后闻言,她本已是草拟好诏书,让章越召对后立即往太原,接替吕惠卿镇守河东,但这旨意倒是一时下不得了。

高太后目送章越背影不由心道,难怪陛下如此重用章越,此人真大耐宰相之位矣。

……

章越步出垂拱殿时,暮色已染红宫墙飞檐。他驻足回望殿内烛火,耳畔犹回响着与高太后关于雍王出外的交锋。

“见过建公!”

邢恕深揖至地,紫袍下摆沾着阶前青苔——显然已候多时。

章越示意内侍留在一旁,自己走近邢恕问道。

“邢郎中不去东厅草拟罢役札子,在此候我作甚?”

邢恕喉结滚动,不由记起方才司马光训斥他首鼠两端:“建公折煞恕。恕当年出入于建公门下,此恩永不敢忘。”

“陈年旧事。“章越截断话头:“和叔如今不是在左相门下行走。”

邢恕闻言神色一黯道:“此一言难尽,恕见识短浅,也是一心想以有为之身,为朝廷社稷办些大事。”

“心存济物是贵相,和叔有此心很好。奈何鲁连子不易为之。”

邢恕被章越言语刺得脸色一黯,眼下道:“禀建公,恕确实曾出入司马公,右相之门下,当时踌躇满志,意气奋发,时贤士争相与恕交往。后又先后拜入建公与左相门下,外人道我天性趋附反覆,外持正论却内藏奸滑。”

“但恕不过是想奔走一番,自不量力地调和如今新旧两边之分歧,避免党争之事重演罢了。”

章越闻言摇了摇头,举步欲行,邢恕连忙追上道:“下官知建公贵人多忙,不敢打搅。”

“只是如今司马相公固执犹如顽石,言语不进,纵观天下能挽救新法之存亡的,唯有章相公一人啊!”

章越看向邢恕问道:“是持正让你来见我吗?”

邢恕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:“左相知之前多有得罪建公,但这一次建公还朝,他也有力促之功。还望建公不计前嫌,救一救这天下。”

章越道:“我已久不过问朝政,救一救从何谈起。至于持正,当初他逼死陈和叔时可想到今日。”

邢恕道:“但新法去留,与建公休戚相关吧!”

章越闻言神色稍缓道:“告诉持正,我今日已是上疏,我态度便是,免役法必保,市易法必废,至于其他各法就看他的本事了。”

章越再度欲行。

“建公留步!”邢恕道,“司马公尚在其次,只是太后那边。”

章越闻言微微笑了笑道:“和叔,当务之急需让二大王出外,以安天下之心。”

“至于破局之道……在于和叔你敢不敢以身入局?”

“以身入局?”邢恕问道。

此刻门下省内蔡确望着垂拱殿方向,徐徐道:“本来有旨意,让章度之出外判太原,节度河东,但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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